2/06/2008

Pixar Artist's Corner

Pixar的公司網站中,除了介紹這家公司做過哪些影片之外,其中一個部分叫做Artist's Corner,也介紹公司中的各個部門裡創造這些影片的藝術家們,下面是其中兩個動畫師的訪問,分別是Gini SantosSanjay PatelPixar:你的一天通常都是怎麼過的?
Gini Santos:在影片製作階段,每天早上我們動畫師跟導演都會在一間小放映室開會,稱作dailies,對導演來說,他可以知道我們的進度,對我們來說,則可以知道我們做的東西方向對不對,這也是個藉由看同事的作品,讓自己獲得靈感的機會,導演會看每個鏡頭的表演是否感覺正確,該有的動作是否都有,會議之後我就開始工作,有時我會請同事看我的作品給些意見,我們也會有walkthrough,這時導演會來我們位子看我們這天做的東西。

Pixar:鏡頭都是怎麼分配的?
Gini Santos:有時我們會分配到一個或兩個單獨的鏡頭,有時則會分配到包含5到7個鏡頭的一個段落,動畫總監通常會依據動畫師的專長來分配鏡頭,有時我們也可以自己挑選想做的鏡頭,這時我們可能會依據這個鏡頭裡面人物表演的特性來挑選,動作戲、慢戲、感情戲,這些都是我們會考慮的因素,或是選擇有特定人物的表演,而有時候導演也會指定某位動畫師來製作某個特定的鏡頭。

Pixar:作動畫時,你是怎麼起頭的?
Gini Santos:通常一部影片劇本好了,故事版也好了之後,他們會製作Layout Reel,這個影片有聲音、模型,還有表演之中所需要的道具,你同時也有故事版可以作參考,這樣你就知道鏡頭中有哪些東西是一定要有的。

Pixar:你通常都是怎麼開始製作動畫的?
Gini Santos:我們一開始先blocking out,就是先將鏡頭中那些敘述故事的關鍵pose先放上去,這時候我們沒有太多臉部表情或是嘴部說話的動作,有時導演會跟你說這不是他要的感覺,這時你就得從頭再來,或是有時導演會說,繼續下去,動畫師最喜歡聽這個,我們就可以專心作更細部的東西,我們稱作IP(in progress),我們會放更多表演,更多細節進去,或是一些對嘴進去,然後你再給導演看這個IP版本的動畫,這時你對這個鏡頭要表現的東西都已經非常了解,知道最後的動畫會是什麼樣子,這時導演或許會說,很好,繼續下去,或是說,好像缺少些什麼。愈到最後,動畫就愈完整,嘴型都有,臉部也都有表演,這時是導演在動畫上面最後能夠改變主意的階段,一旦鏡頭確定完成,就得送到燈光還有shading部門,然後準備算圖了。

Pixar:你怎麼在電腦中作動畫的?
Gini Santos:我們的人物都是在電腦裡面建立起來的模型,這些模型之後會加avars(animation variables,類似Maya之中Channel Box裡面的參數,或是Rig)上去,avars是那些放在人物各部分上面的控制器,臉部有avars,四肢也都有avars,我們使用這些avars來控制模型,就像傀儡師用線來控制傀儡一樣,我們不斷調整動作,這些avars的數字也同時不斷被電腦紀錄下來,直到我們滿意人物的表演為止。

Pixar:一個鏡頭通常都花多久時間製作呢?
Gini Santos:我們動畫組自己有一個規則,一般來說平均一個禮拜作100格(大約4秒)的動畫,不過這也看鏡頭中有幾個人物,或是鏡頭難度而言,假如人物得要跟道具互動,或是需要跟特殊效果互動時,可能就需要更多的時間。

Pixar:聽起來製作的節奏很快。
Gini Santos:我們在這樣的節奏中試著保持創造力,不過當然也要能夠準時完成鏡頭,鏡頭進度表(shot sheet)上頭會寫一個鏡頭有幾格,也會寫你有多少時間可以做,要能夠準時交出完成的鏡頭是非常重要的,因為之後鏡頭還得要打光或製作特效等等。所以要能夠準時完成影片,就得控制好進度,雖然常常也會有我們無法預期的技術問題發生。

Pixar:你是如何將自己投入角色之中的?
Gini Santos:在這裡作動畫的好處是,我們經常都可以做到自己喜歡的人物,我們先將自己要做的鏡頭裡面的表演拍下來,不過有時這樣的參考資料還不夠,所以當劇本撰寫完成後,我們就會有一份參考的影片名單,這樣我們就可以知道角色大概是如何的類型了。動畫師一定要能擅於觀察人,一個人愈古怪,我們就愈容易被他吸引,觀察他獨特的姿態,然後我們在作動畫時就可以將那些觀察應用上去,你常常會聽到動畫師們在走廊上談論在公園中看到古怪的人等等這些對話,因為我們對這些有趣的人的動機充滿興趣,將來我們都有可能將這些有趣的特徵應用在我們製作的人物上頭。

Pixar:你的工作最有挑戰性的是哪一方面呢?
Gini Santos:能夠作一個人物的動畫,並且讓他感覺是活著的,在思考的,動作都是有動機的。在現實生活中,你認識一些新朋友,並且知道他們有一些你不知道的過去,而動畫師需要能夠藉由人物的表演將這個不為人知的過去傳達給觀眾,這個是在銀幕的故事之外,並且受到許多事情影響,我想這是最大的挑戰,這是我非常喜歡動畫的原因,其實複雜的動作反而容易製作,不過要讓人物看起來像是活著的、有思考的、有背景故事的,這些才是動畫最具挑戰性的地方。

Pixar:你做的那些鏡頭之中,哪個你最感到自豪?
Gini Santos:我最感到自豪的通常都是我最不好的地方,我總是想,當時可以做得更好的,我想最近一個大概是The Incredibles的洞穴裡那段吧,當Helen彎下身,不是像影片之前那樣禁止他們使用超能力,而是告訴他們得要使用超能力來保護自己時,她一時顯得不奈,不過又馬上保持冷靜並且教導他們,以表演而言這一段戲非常地豐富,情緒非常地複雜,Helen有著雙重的情感,一個是內心的,另一個則是外在的,她外在表現的是一種情緒,不過內心情緒又完全相反,在動畫中要表達這個非常困難,那一段我跟導演Brad Bird反反覆覆討論修改過好幾次,它是我最感到自豪的一段,不過又感覺它是我最弱的一段,你盡力作到最好,不過有時你還是不會覺得滿意。

Pixar:動畫業界裡好像沒有太多女性,你覺得是這樣嗎?
Gini Santos:是沒錯,業界中女性的比例還是不如男性,不過現在我看到這圈子出現了愈來愈多的女性,之前有人告誡我這是個男性主導的世界,你這個女孩子需要蠻橫地擠進去這圈子才行,不過對我來說,我發現我能夠進入這圈子是因為我喜歡作動畫,也是因為我一直保持學習的態度的關係,我在Pixar的經驗是,只要你能做出好東西,別人就會認可你,所以我還不需要用擠的方式進去任何圈圈,我要的只有作動畫,我也盡可能地吸收學習,而且我們有個互助合作的環境,他們最關心的只有你有沒有一個堅強的藝術背景而已,而不是你是男是女。

Pixar:說到這個,那麼妳的背景是什麼呢?
Gini Santos:大學時,我父母把我送回菲律賓唸書,我父親在銀行工作,他要我唸商科,不過我告訴他我不要,我要當一個藝術家,所以最後我們折衷,在Santo Tomas大學唸廣告,畢業後我搬到關島,在廣告界工作了五年,我在當地算是很厲害的,因為感覺像是一條大魚在小池塘裡,我也因此能夠跟大客戶,像是雀巢公司合作,要是在美國,大概不會有這樣的經驗,一陣子之後,我感到倦怠,於是又回到學校。

我唸的紐約視覺藝術學院有個電腦動畫課程,我們畢業製作需要作一部短片,然後寄給你想要應徵的公司,我把我的片子寄到Blue Sky、Disney、Pixar還有PDI,我得到Blue Sky還有PDI的錄用通知,而Pixar是最後一個和我聯絡的,而且還告訴我要等一個月才能和我面試,這時我的決定有點冒險,因為Blue Sky還有PDI告訴我他們不知道能不能等這麼久,不過我知道如果我要學東西的話,一定要去Pixar。

Pixar:你何時知道自己要當個動畫師的?
Gini Santos:很有趣的是,我可以告訴你何時我決定不想要當動畫師,在大學的時候,我修過手繪動畫課,我一直都是比較接近插畫家的風格,將所有要表達的東西放進同一張畫之中,而在這門課之中,我需要將動畫裡每一格的圖畫都做相同的處理,我記得當時真恨那個作業,因為有太多圖畫要畫,那是我對動畫反感最長的一段時間,不過我倒是記得小時候我愛看動畫片。

Pixar:所以之後是什麼讓你改變心意呢?
Gini Santos:那是當我發現3D動畫的時候,然後發現電腦可以幫你畫中間張,雖然說你還是要跟電腦較勁,讓它替你作你想要作的事情。一個姿勢就可以告訴你當時發生了什麼事情,這跟我愛細節有關,一張圖畫就可以告訴你一個故事。

譯註:Gini Santos在1996年就開始在Pixar工作,製作過Ratatouille裡面的主要人物、The Incredibles裡面的Helen、Violet、Dash、Frozone、Finding Nemo裡面的Dory,並且在Pixar短片Lifted裡面擔任動畫總監supervising animator的工作,在這有另一篇訪問-Gini Santos - Pixar Animator,有興趣的人可以看看,下來則是Sanjay Patel的訪談。
Pixar:3D動畫和2D手繪動畫比較起來有何不同?
Sanjay Patel:3D動畫難多了,你需要花許多時間在timing和posing上頭,不像手繪動畫重點是要畫得好,而且你是在電腦上頭工作,使用滑鼠和鍵盤或是手寫版。

Pixar:不過我猜兩者相同的是你都得要作許多表演是嗎?
Sanjay Patel:是的,我們花許多時間在鏡子前面表演,或是請同事表演再錄影下來。

Pixar:你是如何磨練自己表演的技術呢?
Sanjay Patel:儘可能藉著觀察你要製作的人物來表演,想像不管自己是那個脫掉外套的人或是正在大笑的人,同時我也儘可能地讓別人批評我作的東西,他們可以給我意見,好讓我的表演更加清楚,也更加有趣味。

Pixar:你有任何最喜歡的地點來觀察人嗎?
Sanjay Patel:監理所或是超級市場裡面那些排隊的人吧,或是那些正在等待電梯的人們,每個人在等待時所呈現的姿態都不一樣,百貨公司是觀察不同類型的人的好地方,而如果是動物的話,我會去動物園。

Pixar:你在藝術學校唸書時有學電腦動畫軟體嗎?
Sanjay Patel:沒有,Pixar大學教你如何使用電腦還有那些工具,不過這些工具有一點困難。

Pixar:你在哪裡學習動畫的呢?
Sanjay Patel:一開始我去克里夫蘭藝術學院,之後我轉到加州藝術學院,那是間比較好的動畫學校。

Pixar:Pixar自己有開一些課程,不是嗎?
Sanjay Patel:是啊,這些課都是給員工上的,並且在公司裡面開課,我上過兩堂油畫課,還有數不盡的人體素描課,它同時也是認識不同人的地方,你可以接觸到公司裡不同部門的人,這是個學習新東西的好地方。

Pixar:你何時開始畫畫的?
Sanjay Patel:我大概4歲的時候開始畫畫,我最早的記憶是替我哥哥的作業畫一隻劍齒虎,我的家人對於我走上藝術這條路也都非常支持,他們雖然沒有太多錢買東西給我,不過他們允許我追求我喜歡的並且也鼓勵我,因為他們認為我在這一方面很有天份。

Pixar:你一開始就知道自己會成為動畫師嗎?
Sanjay Patel:我在高中第一年就知道了,在我上的一門商業藝術課中,我認識一位叫Chris Sonneburg的學長,他在我們的課堂上展示他畫的圖,並且教我們動畫是怎麼做的,看起來又酷又好玩,現在Chris在Disney當動畫師。

Pixar:你做的那些鏡頭之中,有哪一個讓你覺得特別有挑戰性呢?
Sanjay Patel:在玩具總動員第二集之中,Buzz告訴Woody為什麼他要來救他,我覺得這一段很難做出既聰明又富有感情的表演。

Pixar:你沒有在做動畫或上課時,你都在做什麼呢?
Sanjay Patel:我喜歡在書店裡嫌晃,我喜歡書,尤其是童書,我想當你還是小孩的時候,你對童書非常著迷,長大一些後又喜歡看漫畫書,所以我想我對圖畫書籍的熱誠從以前一直延續到現在吧,我花了許多時間重複閱讀那些藝術書籍,當發現很棒的新藝術家時會讓人感到非常興奮。

譯註:Sanjay Patel曾經參與過Monsters, Inc.、 Bug's Life、Toy Story 2、The Incredibles這些Pixar的影片,印度裔的出生背景讓他對印度神話非常著迷,The Little Book of Hindu Deities這本書是他重新詮釋印度那些神祇的童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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